禁果(20)
“走吧,我们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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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以拥吻抵抗一切的冰与冷
Chapter. Twenty
配bgm:梦伴——李悦君
人在很累的时候总爱诘问自己为什么。
王一博也不例外,在早上六点闹钟响的时候,他在心里生出许许多多的疑问,他真的需要听这几节课吗,他真的要上这个学吗......如此种种。
晚上坐晚班地铁回来的时候,开了门就再没力气站着了,他陷在出租屋的小沙发上,很软也很冷,他找不回那个怀抱了,温热,瘦削,又爱意沉沉。
那刻他却什么都没想,哪怕是累到浑身疲软,他也没问过自己为什么还要留着这间出租屋。
似乎真的没有为什么,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,也本就不该有答案。他爱肖战,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。
旁人所不能理解之事,他们全觉得傻且无谓的事,不过都基于此。王一博曾和阿扬说过,在喜欢上肖战之前,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痴心的人,他这样年少清狂,至少不会在被抛弃之后还死死地想念那人。
他以为自己能断得很决绝,可内心却一次次无情出卖了他。他睡在那张为肖战买的大床上,看着大窗外的月亮,眼泪就能无缘无故地流,他哭到枕头都湿了大片,某刻抹去眼泪的时候才猛然惊觉,原来肖战早就在他心里长了根,一旦思念来袭,便会狠狠撕扯他的每一条神经,叫他不知不觉就痛到落泪。
王一博承认自己确实犯贱,没有肖战就真的活不下去了。
要我不爱你?可我的心说,绝不可能。
也是这样一个很累的夜晚,王一博打开了电视。
命运弄人,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,就这样出现在某一个自动弹出来的新闻频道上,让他半点防备都没有。
他入了定,把手里的遥控器攥得死紧,眼睛渴望又疏离地看着电视上的那人。他的哥哥在接受采访,旁边是胖子。哥哥很紧张,他一紧张就会摸袖口,王一博再熟悉不过。
哥哥怎么瘦了这么多,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......什么时候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天堑,王一博要了解他的亲哥哥,竟要通过新闻的报道。
哥哥在市区的电视台接受采访,穿着干净体面的西装,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一切,他应该很高兴。而他王一博,蜷缩在这郊区的破出租屋里,开着信号时好时坏的旧电视,他不过也是一个存在于旧记忆里的人,对于哥哥来说。
王一博咬着牙,想关掉电视机,可那张脸却让他连眼睛都挪不开。他盯着他失去的爱人,陷进记忆的漩涡。
只是哥哥西装上的那枚水晶胸针生生刺痛了他的眼,它像是一个该死的可悲的象征——他和哥哥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,哥哥爬到了塔尖,而他还在塔底苟活。
王一博很自私,他由此便恨透了时代的一切,恨透了金钱和名利,也恨哥哥的月。他把周遭都抹成黑色,唯独留下中间那个清瘦的人儿,依旧纯白无瑕。
哪怕他们曾经是一对爱人,现在却要做两个仇人,哪怕恨要把他们生生隔开,不仅仅是那一条江的距离,他也终是没办法恨哥哥的。
他认清了一个可悲的事实,假如有一天肖战要回来找他,他可以无顾过去的一切,能把他日夜的苦和泪都瞬间抹去,然后义无反顾地把肖战再抱进怀里。他就是这样贱。
只是这黄了又绿的梧桐荫,可能再也等不来风尘仆仆的那个人了。
“王一博......我没伞了,你能不能过来遮我?雨好大......”
肖战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,那边的电话就挂了。
这是王一博第一次挂他电话,以往从来都没有。
男孩想他,却不说,话说尽了也要通着电话,听他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声。可肖战现在哭了,在那么需要他的时候,他就把电话挂了,连自己的哭声都不愿听。
王一博最怕他哭了,现在却厌烦得要挂断电话,男孩大概是真的恨透他了吧,肖战想。
但肖战不怪他,世间从来没有这样吃亏的情爱,他抛弃了弟弟,却想要弟弟再次毫无怨言地接纳他,王一博也该吃一堑长一智,别在他这样薄情的人身上再栽跟头了。
这样也好,别再管他了,他不值得。
肖战蹲在喧闹的大街上,哭湿了衣服,他一遍遍想起胖子说过的话,他说回不去了,再也会不去了。
丢掉的花枝不会再有,破碎的果盘不会再拼起,错失的时间不会倒流,他亲手遗弃的爱也不会为他停留。
这是最繁华的市中心,簇拥着无数令人向往的高楼,活着一个个所谓的成功者,而在这样的人潮之中,有一个在成功面前败下阵来的人,他宁可被时代碾碎,也不愿再去追逐那人人向往的月。
确实是个怪人,被人耻笑也不为过,在市区可没有这样傻的人,为了爱而抛下辛苦得来的一切,不过是故事书里哄小孩的情节。
市区在几公里之外,谁都不知那里是天晴还是阴雨。
郊区的王一博没管这些,他撑着黑色的大伞,在阳光肆意挥洒的大中午,去为他哥哥遮那场时代的大雨。
王一博天生反骨,肖战知道,他自己则更清楚。
你说我遮不了你,我便偏要遮,你说要把房子退掉,我便偏要死守着它,你说玩完了,我就偏要跟你死死纠缠下去。
就像我想过千万次要恨你,却终究还是爱你爱得入骨。
爱的大雨要降临,谁都躲不掉。
破碎的爱重新拼凑,它爬满嶙峋的裂痕,而那裂痕会长出最美的花。人往往要走过半生才能明白,原来没历过风浪的爱这样脆弱不堪,反倒是沧桑的、长满裂痕的爱才更坚韧,更值得去好好呵护。
阳光大雨的街头,一双藏蓝色帆布鞋闯进视线的阴霾。
一只鞋带掉了,一只松松垮垮,鞋尖脏兮兮的。
肖战看见那双鞋,本就哭得难以自抑,他不过是看见男孩的鞋尖,就抽泣得颤抖,想说话,可话却全被哭泣打碎了。
可他还是不敢抬头,渴望的怀抱就近在咫尺,放纵的同时又在叫嚣着奢望,他像极了一只被困在牢笼的小猫,着急得打转,却连一句“抱抱我”都不敢说。
王一博撑着那把大伞,把肖战和自己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下。那是他特意找的大伞,哥哥说过,在下雨天撑着很大很大的伞,只要挽着他的手臂,把身体贴得极近,就有一种家的安全感。
伞外雨纷纷,伞下的他们用爱隔绝滂沱大雨,这句话被王一博记了很久。
于是他就买来了这把大伞,再重也要带着它。
王一博何尝不想做躲在黄色小雨衣里的孩子,只是哥哥要比他年长许多,哥哥要早早地投身时代的大雨中,被淋得浑身湿透,他便坚决地脱去雨衣,用尚且青稚的手臂为哥哥撑起一把大伞。
他自然明白脱离家和父母之后要面对多残酷而无力的一切,别人会耻笑他们,生活会步步维艰,恶魔会向他们招手,现实的大风迎面吹来,将毫不留情地席卷全身。
而他们渺小的爱啊,褪去理想的庇佑后,就只能蜷亘在这些那些的琐碎之间,活得狭仄又狼藉。
但王一博不可能放任哥哥一个人淋雨,他冲进那场雨里,无论哥哥等不等他,他永远无言地站在哥哥身边,像个痴情的木头,更像个傻子。
王一博盯着哥哥埋在膝上的头,已然被阳光淋得湿透。
“走吧,我们回家。”
原来情深缘起,不过是一句,爱你。
因为爱你,我可以不计前嫌,可以奋不顾身,甚至放弃生命。
因为是你,我便不做小孩,再艰难也要爱下去。
肖战抬起哭得沉重的眼皮,眼睛大概已经肿成核桃,他在泪水朦胧中看见一只手,白皙修长,掌心出了些汗。
男孩的手里没有耀目的水晶,他不是恶魔,但也不是天使,他不过是一个痴痴傻傻始终爱着肖战的平凡人。
于是肖战握紧了那只手,他失去了一切。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抱紧那个男孩,他又得到了一切。
对于一切的定义,其实全在自己。
一切可以是天上亮得刺眼的太阳和月亮,一切可以是高楼之上的成功,一切可以是风,可以是树,可以是破屋子里的小家,也可以是眼前的他。
肖战蹲太久了,被王一博一把力拉起来的时候,腿软得跟棉花似的,几乎就要倒在地上。王一博眼疾手快,一拦腰就把他搂进怀里。
肖战撞上那个熟悉的怀抱,实在是意外,他没想过要这么快就跟王一博贴那么近的。可他私心地依赖且思念着那份温度,于是他胆大地摸上王一博的背,男孩没有做任何反抗,几秒之后,肖战便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着男孩的肉身,他只想把自己揉碎在那怀里,再也不分离。
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大蟑螂王一博,就笑了,笑声带着鼻音,听起来闷闷的。
“笑什么?”
王一博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游向他的背脊,像一条海鱼,隔着厚重的衣物,吻他罪孽深重的皮肤。
不过是一只手的力,却足够把肖战揽得很紧,让他怦怦跳的心落到实处。
肖战摇摇头,把下巴搁到男孩的肩窝里,“笑你呢。”
“笑你傻,中午的地铁多挤啊,从郊区跑过来多累啊,你明明在放假,明明能像其他学生那样在家里打游戏,还要傻乎乎地跑过来找我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。”
电话打来的那刻,他知道自己依然被需要着,所以再傻再执拗也值得。王一博说完,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,立马着急地补充到:“我也不要你在乎,你不许在乎和计较这些。”
小狗怕了,他害怕哥哥再生出愧疚,再远远逃避着思念不肯找他不肯见他,他要哥哥知道,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、都是值得的。
肖战刚刚才勉强止住的泪此刻又涌了出来,他松开王一博,腰却依旧被王一博搂得死紧,他只能堪堪跟男孩分开那么一点距离。
两人的鼻尖处,炙热的气息在急急对冲。
哥哥哭红了脸,不知是热的还是哭的,头发全湿了,皮肤也水光发亮,眼睛红得厉害,真像被大雨淋湿了一样。
王一博拧着眉,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赶来。
“哭什么,傻瓜。又哭又笑的,别人还以为你神经失常呢。”
“神经失常也是你害的,无端端说那么感动的话干嘛,你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的,都怪你。”肖战骂他,王一博却丝毫没有生气,他只是看着肖战的泪眼,很想很想吻上去。
“怪我,也怪你,我也快神经失常了。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肖战?”
肖战说不知道,眼睛仍是疏朗的,直勾勾地看着王一博,他全没察觉到男孩眼里火亮的 yu 望。
“我很忐忑,我害怕你又会把我抛下,可我真的等这个怀抱等了很久很久。久到我自己都没有了知觉,只是刚刚在把你抱住的时候,才恍然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。”
“所以即使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我还是会抱你,抱着你的时候,还是会情不自禁地高兴。”
“我也疯了,肖战,你要我怎么办才好。”
王一博从未这样认真又着急地跟他说这么长的话,肖战撞进他温柔的眼波,像是一片落叶掉进澄明的小湖,在湖中心就这样一直打转啊打转,肖战便就此在爱人的如水温柔里彻底迷失了自己。
“爱上我,你就已经是个疯子了,我也是,彼此彼此。”
金色的雨滴细碎地落在男孩的发梢上,亮得出奇,肖战从未有此刻这样想念那个小家,那个要爬楼梯的出租屋,那里也一定浸透了这场阳光大雨吧。
“王一博,带我回家好不好。”他问。
王一博收回炽热的目光,他松开了肖战的腰,由手腕处一点点把手指放进去,沿着突突的脉搏,滑过湿热的掌心,溜进狭长的指缝,慢慢十指相扣,“好。”
“但我没钱坐出租车。”
王一博希望哥哥明白,此刻牵着他手的仍是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,给不了他想要的一切,他是不是真的要放下背后的繁华,跟自己回去过那样贫贱清苦的生活。
肖战却全没犹豫,他盯着紧扣的双手笑得眯起了眼睛,“谁要坐车,挤地铁啊笨蛋。”
在人头攒动的街,他们逆着人流,快乐地牵着手奔向世人所认定的失败。
人们眼光怪异,为他们一身狼狈却笑得如此满足而感到奇怪,他们拎着公文包,打心底觉得可悲,他们大概永远都想不通,为什么有人失去月亮,却还能开心大笑。
如果两人快乐地失败着,在失败的泥沼里做尽一切未完之事,在失败的郊区自由自在地相爱,在失败的出租屋里继续苦苦追寻残破却明亮无瑕的月,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成功?
那肖战便可自恋至极地认为,投向他和王一博那一束束判决般嘲笑般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,都在跟他们说着这样一句话——祝你失败地成功着。
地铁依旧多人,密密麻麻的人像沙丁鱼,车到站,他们便一拥而上,挤进那长条状的铁罐头。
从市区到郊区,整整一个小时,好运的话,他们只需要站四十分钟,等到后面人渐渐少了,就有空位可以坐。运气不好的话,就全程站着呗,反正他们又不是没试过。
而且两人现在正处于刚刚复合黏黏糊糊的状态,彼此的脸怎么都看不够,又怎会在意累不累这样的小事情。
王一博抓着车门旁边的杆子,把肖战包在怀里,车晃晃荡荡,男孩的脸就轻轻碰着他的头发,肖战稍稍垂着头,闻见那股熟悉的薄荷味,那曾是他们一起用过的沐浴露的味道。
“王一博,你还住在那里吗?”他问。
“不住了,搬走了。”
话落,肖战便猛地抬起头,拧着眉看向王一博,紧锁的眉头满是不可置信,却又偏偏带上惹人生怜的悲哀。他看着弟弟凌厉的眼,企图找到一些说玩笑话的神色。
弟弟的白T恤被他拽在手里,越揉越紧。
王一博怕要是他再不说实话,哥哥就要在地铁跟他当众干架了,冷脸便就此绽开了笑颜,笑得整个人都在抖。
靠!原来在骗他,亏得自己真情实感得要死,还几乎要哭了,肖战皱着鼻子嗔了他一眼,“王一博你他妈的......你明知道我听不得这样的话。”
“要是你真的搬出去住了,我也不会怪你,我只会怪我自己......”肖战越说越难过,慢慢低下头,话也变得嘟嘟囔囔的。
怪我自己丢下你,怪我丢下我们的小家,要知道,就算走上了回头路,也不能奢望可以重拾过去的一切。
这哥哥,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要掉眼泪了呢。
七个月,王一博发现肖战最大的变化居然是爱哭鼻子了,之前还嘲笑他爱哭的,现在自己一说到过去就红了眼,王一博像是捧着一只珍贵而易碎的青花瓷,心里乱成麻,不知要怎么才好。
十九岁的少年多笨啊,抹去眼泪的方法也就只有虔诚地吻哥哥了。他们一同挤在这铁罐头里,在喧嚣顽固的人间安静温柔地相爱着,无顾所有的人言世俗。
紧贴的热唇才刚刚分离,肖战便瞧见男孩的鼻头红红的,傻瓜,怎么亲亲他就要哭了,难不成眼泪还会传染?
肖战正想开口说话的,裤袋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。他忘记关机了,肯定是艾伦带过来的。
肖战掏了出来,划开屏幕,真是艾伦。
他们靠得那样近,王一博想不看见都难,他瞧见哥哥屏幕上的名字,心还是不住地往下沉了沉,许是刚刚的亲密给了他不少骄纵的底气,他也就敢冷冷对他哥开口了,明明那是最脆弱的青花瓷啊。
“要是有事,你就先走吧,下一站就下车。”
肖战简直难以置信,这样清冷的人真的是刚刚红着眼凑过来吻他的弟弟吗。才把他拥入怀不够半刻,现在就要立马赶他走,让他下车,让他重新被关进恶魔的牢笼?
他像是忽然就体会到王一博当时的心情了,他躺在那张餐桌上,男孩一遍遍不死心地问,他就一次次回答要走。原来被抛弃是这样的感受,心只是木的,起不了半点波澜,死寂得可怕。
肖战没说话,他急急地挂掉电话,然后就立马关机,手都气得发抖。
所有的纷扰都结束了,王一博却用力地抓着他拿手机的那只手,好像生怕他去干什么一样。
“干嘛?抓着我干嘛,不是才让我下车走人吗?”肖战的语气也不好了,带着怨气和愤怒,直勾勾地就往王一博身上甩。
“......我怕你一激动就把手机给扔了......”
王一博的声音木木的,慢吞吞地说完之后才松开他的手。
弟弟多聪明啊,现在怎么笨笨的。被骂了的小狗才想起自己不该说那样的气话的,于是就低头敛眉地认错。肖战拉着他的手,再次把它盖到自己的手上,眼睛也不看他,只是看着交叠的手,鼓着嘴说:“谁允许你松开了,我没说松开你就不能松,就算我说了也不行,这条单方面成立,不允许反驳。”
男孩仍是木木的,真是傻得可以,他抓着哥哥的手,一直到家,就算热得全是手汗,也没想过要分开。
其实送一个人回家的感觉特别奇妙,从市区横跨到郊区,他们的头顶就是那条江,怀里就是最爱的人,坐着漫长而拥挤的地铁,回去他们旧楼里的小家。
地铁里的路线提示屏闪烁着,梅坊,莲花山,牌楼院......一站接一站,它指示着家的方向,而他们终会如愿到家。看着那屏幕,肖战顿时生出一种感慨,他好像忽然找到了旧世界的大门,他慢慢走慢慢走,逐渐拾回了自己。
肖战特别黏王一博,从进家门就开始了。
像张狗皮膏药一样,黏在王一博的后背上,王一博也没说他,任由他抱着。弟弟知道,哥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。
出租屋没有什么变化,旧还是那样旧,窗外的梧桐还是那样繁茂。
就是添了一个大书柜,他们的书全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,旧的新的,封面翻烂的也不肯丢。王一博知道越旧的书哥哥就越是爱不释手,常常会翻出来重看,看完之后就躺在他怀里伤春悲秋。
那个书柜,肖战一直以为王一博忘了,原来是他忘了王一博也没忘,男孩总这样傻乎乎地记着他说过的话。
“好了,我要去做饭了,你黏着我可做不了。”王一博像在哄小孩一样,语气平平地给肖战说理。
“你还要去做饭啊......”
“不然呢,你午饭都没吃,我可不想你才刚回来就饿到发昏。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。”
肖战撇撇嘴,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肩,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,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汗,直接跑回卧室躺到那张床上。
没开灯,光便全是太阳的光。
肖战从来没往他们家里搬过什么植物,家里没有花也没有绿叶,因为他觉得,当太阳光透过这扇大窗洒进来的时候,他们只要躺在这光里,便像两株紧紧相依的藤蔓,彼此纠缠着,在床榻上长成永恒。
肖战陷进那温柔的床垫里,只觉得所有的枷锁和重负都在霎那间瓦解溃败,疲惫侵袭了他,他耷拉着眼皮,想要沉沉地睡一觉,睡得天昏地暗。
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,但他能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承认,他肖战,不过是一个只懂得避世的胆小鬼。
遇到难事就要躲避,遇到恶魔就要逃离,遇到磨灭热望的时代就要蜷缩,他躲在这郊区的小破屋里,跟他最爱的男孩安乐度日,穷,但没什么不好的。
他偏着头,额头深深陷进床垫里,就忽然瞧见衣柜旁边放着一个瘪掉的皮包子。
那是他之前没拿走的行李,上次他回来本就是为了收拾东西走人的,结果就跟王一博吵起来了,到最后浑浑噩噩走出出租屋的时候,什么也没拿走。
皮包子怎么瘪了呢,肖战起身,支着疲惫又沉重的身体走过去。拉开铁链,皮包子已经空了,肖战脑子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,王一博该不会真的恨他恨到把他衣服都扔了吧......
肖战摇摇头,把自己今晚洗完澡之后连衣服都没得穿的画面给甩了出去,他打开衣柜,却看见被塞进皮包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挂好在里面,而旁边就是王一博的。
书还在,衣服还在,仿佛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,他不过是出了趟疲倦的远门,无论走过多少路,看过多少想要留恋的美景,他终是要回到这个破破旧旧的安乐窝。
肖战蹲在衣柜面前,听着厨房切菜的声音。
男孩把哥哥落下的皮包子打开,然后将衣服一件件地抻好,再一件件地挂上去,假装哥哥还在这,假装哥哥还爱着他。
悲伤到极度的小狗又能怎样呢,不过是想要哥哥来抱抱残破的他,然后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胡话,全不作数。可是没有,他没有等来这个怀抱,他也只能独自舔舐伤口了。
这些画面不由分说地就闯了进来,肖战几乎要就这么睁着眼流下眼泪来,他看不得男孩落寞孤清的背影。
肖战赤着脚跑去厨房,一点征兆都没有,就这样抱着正为他做饭的男孩,他有多久没吃过住家饭了,四个多月了,从他们分离之后就再也没吃过。
王一博忽然被抱了个满怀,拌肉的手顿了顿。
“怎么又走过来了,我又不会跑掉,怕什么。”王一博说,其实他才是最怕的那个,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半点踏实。
肖战枕在他背上,问:“你在干什么呢?”
“我在把腌肉里的姜片给挑出去,因为某人如果不小心吃到就会掉珍珠。”
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感动的话,只是我对你好,也就这么做罢了。肖战却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,他今天已经哭了太多回,眼睛都生痛,明天估计要肿得难看。
剩下一些去微博看 发不出来了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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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碎念:
校阅时间,6月26日。
这篇写得很艰涩,不满意,还要改。
明天又要考试了......晚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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